第二十一章 原来，父亲也到过茶卡

从茶卡到西宁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了，向远下了班车后直接打车去了翔云酒店和领导碰面，一路上车程颠簸，两位同事心大，一路上睡得呼呼响。可对向远来说，心里一直想着茶卡的事儿，他心里想了好几种方案跟领导解释，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，领导这次来得这么迅速，仿佛早有准备一样。

“一会儿我去见朱总，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。”出租车上向远跟两位同事说道

“那不行，远哥，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造成的，也应该我们跟朱总说清楚，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？”

“是啊，远哥，这次我也不知道事情能弄成这样，都是我们的失误，是我们太冲动了。”

向远心里是欣慰的，还好两人敢于承认自己的失误，但对向远来说，有这个态度就足够了，“你们能有这个态度就可以了，我一个人去吧，没关系的，你俩也抓紧时间看看，下一次我们和盐湖那面开会的时候应该说什么。”

“远哥……”

“好了，不说了，这个事就这么定了。”

向远想独自扛下一切，但事情也没有他想得那么严重，等向远到达酒店敲开朱总的房间后，一切都变了。

本是以一个认错的态度来的，不想朱总见他反而关心起他来，“小远，这么快就来了，我还以为你明天早上才到呢。”

“事情紧急，路上就快了一些。”向远主动跟朱总道，“朱总，茶卡的事情是我们的失误，大家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。”

“欸！”朱总摆摆手说道，“不用说这些，每年我们集团都会有不同的团队去援青建设，这样的事情都是家常便饭了。青海地域特色与我们不一样，但又是一样的。两个地方的人都是直来直去的，我觉得这样反而是好事，大家喜欢把事情摆在明面上说，总比弯弯绕的要强吧。”

“啊？”向远诧异道，“朱总，这个事情你不怪我们？”

朱总给向远倒了一杯茶，递给他这才说，“怪你们干啥，年轻人嘛，有这股劲是好的。其实我这次来是参加西宁明天举办的一个文化交流论坛，叫你们过来，咱们一起去看看。”

说到这儿，向远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：“朱总，你这……给我弄得，我以为这次我们要回去了。”

朱总笑道：“没那么严重，你们和当地啊贵在磨合，当磨合好了，办事情也都方便了。要说你们这次这个事情，也和我来西宁赶到一块了，打了一个相同的时间差。”

“明白，朱总。”向远也是有信心了，“我们一定会拿出让大家都满意的方案，尤其是在当地胶囊民宿的建设上，要保障大家的权益，你放心，那两个臭小子已经开始做方案了。”

朱总点头应道：“行，他们来到公司时间不长，你得多带带才行，社会阅历这块还是太冲动了，跟你当年啊，是一样的。对了，你去茶卡，没有人知道你父亲当年也是茶卡的老人？”

“没有。”向远摇摇头，“这点倒是没说，主要是我爸不让我提起茶卡，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。”

“唉！”朱总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，“事情，我倒是知道一些，只不过这里面的东西，需要你自己慢慢去了解。你爸不说啊，也是有他的苦衷。”

“我只知道，我爸当年在茶卡待了很长一段时间，但后来突然回来了，他没有说，我跟母亲也都没去问。”

“父辈有父辈的故事，你们也有你们的故事，慢慢创造吧！”

这时向远第一次听到父亲和茶卡确切的事儿，儿时他知道父亲去了茶卡，可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。他模糊的印象中，父亲从茶卡回来后，整个人变得不爱说话。而他此次援青，也是为了找找父亲在茶卡是否留下了痕迹，可过了二十多年，这要从哪里找起呢？一切皆随缘吧。

这一晚，向远睡得格外踏实。多日来的奔波与紧张，仿佛都在西宁沉静的夜色里悄然消融，让他难得地享受了片刻的安逸。

第二天，文化论坛就在他们所住的祥云酒店举行。一大早，晨光初透，向远便已收拾妥当，换上一身轻便装束，径直前往位于酒店三楼的宴会厅。他带着两名同事，正走向签到处办理手续，人流中，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经意间掠过他的视线。向远脚步一顿，定睛细看，那人竟是扎西。

“扎西？”向远主动上前打招呼

扎西穿得倒是新，从头到脚是一身深棕色的藏袍，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，听到有人叫自己，他回头诧异地看着向远一行人：“是你们！欸？你们不是在处理事情吗？怎么也来西宁了？”

向远知道扎西所说何事，急忙解释道：“都是误会，误会。我们领导今天过来了，刚好一起参加下论坛。”

“处理好了就行。”扎西说罢又担心起自己的工作室，“对了，我还想说呢。我那个工作室你们可不能占用啊，这个事情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？”

向远知道这件事也一直是扎西的心病，被问到这了，便忙说道：“你放心，盐雕工作室那块地方，我们不会占用的，我们又重新做了规划，等回去后我们还要开一次会，到时候您可以过来。”

“嗯，那可以。”扎西道，“这件事我也担心了一阵子，问梅朵打听情况，她也不知道。从你这听到，我也就放心了。”

向远多问了一句：“之前听你说那个工作室是你阿爸留给你的，那你阿爸的盐雕技术应该很厉害了，我这次回西宁的时候，看到了盐湖有很多大型的盐雕，听车上的人说，是你阿爸完成的。”

“哈哈哈，没想到你们还听到了这件事。是啊，当年我阿爸带着盐雕工程队，完成了茶卡最大的一座盐雕，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茶卡参与一座最大的盐雕。”

“那你可以和你阿爸一起，一定能完成一部优秀的作品的。”

扎西眼中闪过一阵忧伤，他低沉地说道：“我阿爸去了天堂，两年前因病走的，所以说……剩下的日子，我就得努力了。”

“我……对不起，扎西，我不知道……”

“不知者不怪，再说了你说的也没问题啊。”扎西看淡了这一切，他很轻松地说道，“阿爸走后，有很长一段时间，我都在思考生命的意义。后来我才明白，死亡并非一个突如其来的终结，而是生命早早便设定好的、温柔的回眸。它就像阿爸做的盐雕，在合适的时间里完成了，但它就在那里。盐雕就在那里，它会告诉你，阿爸就在那里。”